闲话泡豆芽
/杨见遇
几天前，重又翻起明代戏曲家、养生专家高濂所著的《遵生八笺》之饮馔服食笺，目光在绿豆芽一段慢下来，想看看古人是怎样发豆芽的。
原文说，将绿豆冷水浸两宿，候涨换水淘两次，烘干。预扫地洁净，以水洒湿，铺纸一层，置豆于纸上，以盆盖之。一日两次洒水，候芽长。淘去壳，沸汤略焯，姜醋和之，肉炒尤宜。
一边看，心里一边跟着活动，看完，密匝匝肥嫩嫩的绿豆芽们挤在一只淡绿色的塑料篮子里，闹嚷嚷朝我看呢！
那是旧时光里的一篮绿豆芽。新婚没多久的我，走进厨房盛饭时，看到婆婆刚刚拿毛巾往案板上盖着什么。等她出去后，我特意往案板上溜一眼，见那条湿湿的白毛巾下盖着一只小圆篮，心里忍不住好奇，轻轻揭开毛巾一角去看，见是已经二寸许长的绿豆芽，肚里暗轮，原来是这样泡豆芽的。
以前待在闺中时，不爱针线活儿，眼睛但凡有空就要看书，家里偶尔吃一两顿这样的绿豆芽，都没留意是怎么来的，只管眯着眼睛去吃，感觉味道比从集市买来的好吃，有嚼劲，可嚼出绿豆的清香，温馨，母爱蕴在其中。
当晚，婆婆做了一盘凉拌豆芽上桌，虽然缺少姜丝，葱碎，但是有香油，淡淡的醋汁淋上，较之连吃几天的包菜，新鲜多了。
那年，爱人家种的包菜多，吃不完，又没人愿意拿去街上卖，扔了又可惜，所以，只好不隔顿吃包菜，以至于洗净的晚上都带着包菜的味道。好歹没过几天，黄瓜也长成了，洋葱也收获了，菜盘子里才多了新鲜的色、味。
分家后，偶尔我也泡回豆芽，学婆婆那样，把绿豆浸胀后，移进篮子里，一天淋两次水，上面蒙条湿毛巾，由它们发去。但有一条，不能用粘油的手去碰绿豆芽，否则，会坏掉的。
比较起来，高先生说的方法简单、省事些，还可以防鼠捣乱。
至于想要大量的生出，运去集市上卖，那就需用大缸完成。缸底破个洞，可使所淋的水，从中流去外面。这是二十几年我听娘家村里的一位姑姑讲的。她家又种地又泡豆芽出售，手头自然比较宽裕些。
来南方后，有一个夏天，听人说绿豆衣枕头可清头火，好睡；就隔几天泡一次，有时，事情多，忘记了，坏掉了，好在，咱求的是绿豆衣，不灰心，赶明儿再浸上半碗绿豆，继续泡。只怕坏掉了，才长寸许长，即炒吃了，孩子们都说不好吃，不如集市上卖的好，我向他们解释说，我要的是绿豆壳，豆芽是外赚。
就那样一点一点收集，拿到太阳底下晒干，好不容易积攒了半篮子，配些树叶做了一只枕，两个孩子觉得好玩，争着要枕，我告诉他们，这不太适宜小孩家枕，你们枕石决明就很好。
过了没多久，我跟友人聊天时，提起那个绿豆衣枕，她跟我说，你何苦那般勤快、辛苦呢？问那卖豆芽的买，他们泡豆芽，肯定会留着的。
后来，我真格在卖豆芽那里买了两斤干爽的绿豆衣，配着树叶，做了两个枕头给孩子们。为了体验新枕头的新鲜，那晚，两个孩子早早上床去，他们说都不许说话，可是没过半分钟，都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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